清霁已经被遣出去跑步了,苏寒暮抿着唇抽出奶茶,搁在木桶边:“爷爷,可以开始了。”
苏老爷子浑身的气质骤变,他从青布小包上抽出一支巨大银针,选准位置后,立刻插下去。
热气急速上浮,秋天清朗的气息被一声又一声厚重的喘息打破,洛清珩额边的汗水一颗一颗急速落下,混入药桶之中。
苏老爷子下手依旧很稳,他整个胡须都带着凝重又认真的神色,一支支泛着银光的针在热气的冲刷下疯狂颤抖。
寒毒用热气来逼,以毒攻毒之法,稍有不慎,便会身体失序,阴阳失调。
那两名小童浇水的速度更快了,他们一桶接着一桶,朝瘦弱的小身板上泼去。
热水兜头而下,银针刺着脆弱穴位,绞起刮骨般的疼痛。
“啊——”
针落。惨叫。
洛清珩干净如水的眼睛里漫上厚重血红色,他眼尾覆上一层猩红,嘴角缓缓溢出一丝鲜血。
“好,好疼,”他五官拧在一团,嚯的一口吐出浓稠的鲜血。
苏老爷子鹰眸里闪过担忧,他夹着银针的手指犹豫一瞬,还是急速按下。
“啊——药,给我药啊!”铁链击水,哗啦啦晃出青碧色的水浪,洛清珩语无伦次的狂吼着:“药,我要药。”
空气里的腥气越发厚重,洛清珩张开唇,口中不断涌出大口大口的血,就连往日洁白的牙齿上,都黏起红色的浊物。
他面色灰白,绝望的目光穿过小小的窗牖,落在湛蓝的天幕上。今天是个清朗干爽的好日子,秋阳本就不烈,柔和的光芒引得清透的云朵儿,痴痴绕在它身旁。那自由的云朵旁,嵌着一排排仙鹤,他们姿态各异排云而上,在碧宵中划过一道道绚烂的弧线。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能死在这样的秋日,倒也无憾。
疼痛入骨,似乎五脏六腑都已移位,洛清珩这般想着,衔住鲜血淋漓的舌头,准备狠狠咬下——
一直注视着他的苏寒暮瞳孔一缩,飞快往他嘴里塞入一块儿浸有奶茶的布团,他沉稳的声线浮着颤抖:“清珩,坚持住。”
洛清珩涣散的目光凝聚了些,他勉强勾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银针如刀,似乎在五脏六腑上一点点削去,削去他的皮肉,夺去他的意志。
口中又涌出一道鲜血,将青白包飞快濡湿,奶茶的香甜被尽数堙灭。
苏寒暮不忍的别过头,苏老爷子仍然稳稳的扎着针。
大家都知道不能停,更不能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