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不缺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幽邃的天空,以及照在身上的万道霞光,接着是脸颊旁边的无名野草,草叶上的露水濡湿了他的身体,很是冰凉,鼻中充满了泥土混合着野草的淡淡腥味。
这是哪里?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谈不缺刚一微动,便“嘶”地倒吸一口冷气,从身体的每寸肌肤每处关节上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几乎让他痛晕过去,除了一双微微睁开的眼睛,他的全身上下哪里都动不了。
他努力地转动着一双眼珠,竭力地扩张着自己的视野,终于他看到了身上那从头裹到脚的绷带,他完全就像个木乃伊,雪白的纱布渗透出斑斑的血迹,以及他发现自己此刻正躺在一处完全陌生的荒郊野外,耳旁除了荒野清晨时特有的虫鸣外,一片孤寂。
他被眼前的这一幕彻底搞懵了,开始想从脑海的记忆中找到一些答案,然而很快他就失望了,因为他震惊地发现他连回忆都做不到,只要自己一试图回忆先前发生的事,头脑里立即就会像投下一枚重磅炸弹似的疼痛欲裂,电闪雷鸣。
他只能就这么静静地躺着,不能动,也不能思考,好在肚子不饿,很快,他就在这种几乎和植物人差不多的状态下再次缓缓闭上了双眼,昏睡过去,他实在太疲倦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醒来是因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蹬蹬蹬”,他一听就知道是木屐撞击石头的声音,他睁开眼睛,果然,头顶已经不是先前的那片蓝天白云,取而代之的是破旧的草葺屋顶。
这又是到了哪里?
谈不缺心里苦笑了一声,试着稍微转动了下脖子,惊喜地发现竟然已经不再像先前那般疼痛难忍了,只是有那么一点头晕目眩的感觉。
这是一间极端简陋的民房,里面除了自己正躺着的一副木板床外,就只有一副自制的木桌椅。先前的那个脚步声来自于屋外,这时刚好来到这间小屋的门口。随着“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一颗女人的脑袋探了进来,刚好与谈不缺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啊——”
女人立即惊叫着缩回了脑袋,然后很快又重新伸了进来,“你醒啦?”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是一名典型的穆晋民妇,用一块粗麻布织成的方巾将头发包扎起来,身上穿的是同样粗麻布制成的曲裾对襟襦裙,脚上是穆晋最普遍的女式木屐,她浓眉大眼,四十多岁,脸上已经爬满了岁月风霜留下的痕迹,眉眼间尽是淳朴善良之气。
谈不缺努力地向她点了点头,那妇人便立即转身大声叫了起来:“当家的,快来,他醒了!”
既来之,则安之!谈不缺心里这么想着,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幕诡异的变故也只好逆来顺受,反正自己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再离奇的事情他也经历过,这又算得了什么。
这么想着,他索性闭上了眼睛,小心地试探着动了动,不由在心中惊奇地“咦”了声,先前那种毁天灭地的疼痛感已经消失了,除了浑身依旧感觉异常地酸软无力外,手脚已经基本能够活动自如了,甚至在那对夫妇进屋的时候他已起身坐在了床沿上。
“孩子,你可算醒来了!”那名妇人口中的“当家的”竟然是一名头发花白,满脸皱纹,态度和蔼的老头,他笑呵呵地看着谈不缺高兴道。
我去,老夫少妻啊!谈不缺心里暗暗地吐槽了一句,同时在老头的衬托之下,那名妇人瞬间变得年轻貌美起来……
经过一段艰难地交流之后谈不缺才勉强弄清了自己目前所处的一些大概情况。老人名纥,女的叫颜,三天前他们一大早上地干活,却意外地发现了躺在自家地里昏迷不醒的谈不缺,他们两人二话没说就将自己抬回了家,结果没想到谈不缺这一错迷就是三天三夜,除了呼吸和心跳证明他还活着之外,其它没有任何反应,就在两人认定他很快就会死去的时候,他竟然醒了,难怪当女的看到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就惊叫了起来。
“纥叔,你说这儿是尧昌城?”谈不缺定了定神,惊讶地问。
“对呀,”纥叔点头,“孩子,你是哪里人?怎么会弄成这样?又是怎么到了我家地里的?你可不像当地人呐!”
“我……”谈不缺张开口,一时间却不知从何说起。
一旁的女人笑着打断两人:“行了,你们俩也别在这只顾着说话,这位小兄弟三天没吃一口东西,一定饿坏了吧,先去吃饭吧!”
被她这么一说,谈不缺才发觉自己的肚子早就在发出严重抗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