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条生命,都理应得到善待;每一个即将出生孩子,都是东陵未来弥足珍贵的子民。”“不管在何时何地萌生,都没有错。白爱卿你却为此请罪,岂非把朕陷于不义之地?”但凡关于面子之事,元贞帝都格外清醒。虽然东陵以仁孝治天下,在热孝期间行/房,还有了孩子,这为礼法所不容。身为东陵之主,他有权对当事人进行惩罚。比如说罢官罚银。然而鉴于白家情况特殊,满门几乎都死绝了。要是现在他以不守礼法为由,降罪于白璟夫妇。天下人觉得他不仁慈且不说,他也只能不痛不痒地罚一罚,要不了白家人的命。动真格他就亏了。况且,这老货能主动辞官,比杀了那白璟更叫他心情愉悦。所以身为仁慈之君的他,怎能不理解这种事呢?最重要的是,秦爱卿也没能占到便宜,还不如速速了结。白惟墉缓缓开口:“陛下仁慈,宽宏大量,更叫老臣汗颜。老臣忝居相位多年,如今竟发生这种事,这叫老臣无颜面对陛下。”元贞帝默了片刻,笑着开口:“白爱卿,正如沈爱卿所言,白府添丁是喜事,朕也为白府高兴,你就不要一口一个汗颜了。”“但是辞官一事,既然是爱卿你主动提出,那么朕就也就不强求你了。”“看着爱卿已然老迈,朕也不舍得让爱卿再为东陵尽忠,朕就准你的告老回家,颐养天年。”白惟墉深深跪下:“臣,谢主隆恩。”这一跪,结束了他数十年的为臣生涯。这一跪,他满心怅然。但最后,他露出了一抹轻松释然的笑意。他再也不用负重前行,可以真正做回一名普通的老人,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他不后悔,用一封辞官的折子,换来崔氏的孩子得到陛下这番话。元贞帝同样松了口气。他看着瘦骨嶙峋的白惟墉,在最初的恨意过后,他更多的是得意。这风年残烛的老货,行将就木了。而他依然千秋鼎盛,年富力强。就算干熬着,他也能熬死这老东西。既然如此,他就宽宏大量,忍这老东西一时半会儿的。思及此处,他温和开口:“来人,给白相搬一把椅子,让白相坐着。”如此荣恩,白惟墉自然要感恩戴德:“谢主隆恩!”但是他的眼里,已经没了当初尽忠的君主。元贞帝刘泓。原本这也是个很乖巧听话的孩子,曾经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先生”的叫着。不知从何起,曾经那少年眼里,对他只有忌惮和憎恶。他也曾想过归隐山林,避其锋芒。可先帝的托孤意愿,太后的恳求,以及岌岌可危的山河,就像绊住他手脚的荆棘。容不得他说丢就丢。他想着,再坚持坚持就好了。这一坚持,便是很多年。直到家破人亡。想到这里,白惟墉合上双眼,两耳不闻朝堂之事。这时,元贞帝开口:“诸位爱卿,可有要事上奏?”众臣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无不摇摇头。白惟墉,这三个字代表的不是一个人。更不是一个职位。而是一个时期。这数十年,白相撑起的,不仅是一个积贫积弱的国家。更是千千万万瑶瑶欲坠的广厦千堂。不论他们站在哪个立场,白相的离开,都叫他们心情复杂,失去议事的动力。眼看众臣也没有什么事情禀奏,元贞帝双手拍拍膝盖,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