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光消失。
两个人背靠背站在“门”的正下方,呼吸完全同步。
两半图腾原形毕露,是一只和巫之堂徽记极其类似的眼睛。本应是眼球的位置悬着一个虚实难分的人形,滤去彩色后,其上呈涟漪状收放的波纹就历历在目,这是空间错乱的表征。有两种可能:“它”的本体不在这个空间之中,或者“它”在不停运动,用静止的影像来淆惑视听。
三棱刺和子弹同时射出。
同时穿透人形。
结果同样无效。
两人同时停止了攻击。
巫炤收回陨铁制成的三棱刺——它们取代了他的指部。
“对方没有攻击意图。”他用灵目查实了推想,强行突破空间的后遗症还残留在嗓音里,“我的巫术失效了,如果没猜错,他是在给我们指示通往另一处空间的枢纽。”他没有从人形上发现破绽或潜在的威胁,反而感受到一种对同源者的亲切,但后者才是他如临深谷的根由。
“是没有杀意,可我也没觉得他有什么善意。”缙云单手换上弹夹,“只是练个手。”
背后的人因他话里的跃跃欲试哼了声,气的。
这未免太傲慢和丧心病狂,明明置身险象环生的异域,靠着的也不是铜墙铁壁,偏偏就多添了一份调笑生死的笃定——像汪洋中的淡白风帆,未必盘桓原地,却能让人知道有这么个供他落脚的坐标。他的战斗意识一直出色,随时待命,像只具备理性不知疲惫的凶兽,但也只是“像”。有巫炤在,它仍然清醒警惕、伺机而动,但多了个遮风避雨的巢穴,他明白那是不同的。
空间再起异动,卷起小股旋风。旋风过后,新生的裂缝以人影为中心,扩成可容两人并行的入口。
“龙潭虎穴?那也得由我来选。”鬼师并不领情,直接破开另一道隐藏的裂缝,“闯吗?”
这不是个问句。缙云一向相信他。
他倒退着跟巫炤走向另一处豁口,还差几步时,空中的人形突然举起一手,捏出和鬼师施咒时相同的起势——
——巫炤被撞进了缝隙。
胸口撞上背脊的冲力太大,他半夜从巫之堂祭台赶来,精气神都耗成了薄纸,没能站稳。男人有力的前臂环住腰部一勒,在躯干相贴时僵了一刹,确保鬼师不会摔倒就立即撤退了。他意识到呼吸节律有些脱轨,强硬地把它扳回正途,适应了目前的身体情况才敢说话:“这个地方很奇怪……我暂时没有感受到什么威胁,但感觉上像是……大型墓葬群。”
他们被看不到尽头的尖顶石碑围抱着。
说“围抱”其实并不切合实情,石碑的分布相对疏落,较远处的两座之间几乎能塞下一片森林。而缙云的感知殊众,总以为这是从某一时刻裁下的剪影,幽蓝的光晕里还屹立着无数重石碑。他提了口气,用尽可能少的字句为巫炤描述物体的颜色,暗自祈祷鬼师不会察觉那几处颤音。
“你受伤了。很严重吗?”
“……有点疼,但不碍事。”
缙云掏了下风衣口袋找到一包能量条,巫炤没挑三拣四,和潜在的危机比起来,干涩、嗑牙、甜腻可能过了保质期的“食物”找不到好词,姑且这么称呼还在能够忍受的范围之内。
他快速结束这场味觉刑罚,没做多余的询问就去探察碑上的文字。